本文系统梳理了莫高窟249、285窟窟顶的图像元素,并考订存疑者。作者认为两窟窟顶四披的图像正是太一出行的组合及其变化。其中第249窟增加了四神的元素,显示出更为完整的出行结构,而两窟窟顶四披图像跟下部的山林野兽和狩猎场面共同构成出行、向西披西流的意象。两座窟整顶壁画结构的出现是当时的出行制度使然,绝非偶然。
敦煌249、285窟的窟顶图像
W6为肩后背持风袋的风工,W7为往外吹风的风工,该跪姿吹风的风工形象在汉画像石图像中多见〔图五,图六〕,应无疑义。换言之,W6、W7皆为风伯的属神。如此就可理解W7为何是狗头的形象了。《山海经·北山经》载:“狱法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犬而人面,善投,见人则笑,其名曰山,其行如风,见则天下大风。”则W7为山。
诚如所言,W4雷公壁画的形象与东汉王充《论衡》的记载完全符合。从西披的构图来看,W6、W7与W4、W5对称分布于W2阿修罗与忉利天宫两侧,则说明W4、W5的神格也应相同,即W5与W4的神格相同,为雷工之属。
W5为豕(彘)首,像猪,正是文献所载雷公的形貌之一。如,唐李肇《唐国史补》卷下载:“或曰雷州春夏多雷,无日无之。雷公秋冬则伏地中,人取而食之,其状类彘。”
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卷八《雷篇》载:“贞元年中,宣州忽大雷雨,一物堕地,猪首,手足各两指,执一赤蛇啮之。俄顷,云暗而失,时皆图而传之。”《太平广记》卷三九四“陈鸾凤”条引《传奇》云,雷“状类熊猪,毛角,肉翼青色”。《太平广记》卷三九三“徐誗”条引杜光庭《录异记》云:“唐润州延陵县茅山界,元和春,大风雨,堕一鬼,身二丈余,黑色,面如猪首,角五六尺,肉翅丈余,豹尾。又有半服绛裩,豹皮缠腰,手足两爪皆金色,执赤蛇,足踏之,瞪目欲食。其声如雷。”大连营城子东汉壁画墓主室南门内、外壁壁画所绘便是上述形象的雷公〔图七,图八〕,考古所见四川地区五代两宋时期墓葬中雷公俑的形貌就是猪首人身。
《山海经·中山经》载:“光山⋯⋯神计蒙处之,其状人身而龙首,恒游于漳(潭)渊,出入必有飘风暴雨。⋯⋯又东三百五十里,曰凡山⋯⋯有兽焉,其状如彘,黄身、白头、白尾,名曰闻,见则天下大风。”据此,段文杰以为W7豕首、人身、鸟爪、口喷云雾的怪人计蒙,他一行动便有“飘风暴雨”,是为雨师。上文已证W7为风工。不过,从风、雨、雷、电诸神为一固定组合来看,已知莫高窟第249窟西披绘有风工(W6、W7)、雷工(W4、W5)各2,则W8很可能与雨师有关,这恐怕也是其做龙首人身、绘于西披下部山峦的原因,欲以此表现处于光山的计蒙的意象。同时,若据上引《山海经·中山经》所载则可称W5为闻。
畏兽N3、E3、S4的形象相同,手足各两趾,着衣裤、双肩长翅,牛首双角,所不同者N3持幡。该畏兽为何?陕西户县祖庵石棺外壁的图案中也有一牛首双角的畏兽。该石棺外壁共浅浮雕10个怪兽图像[表二],表示太一出行。呼林贵认为这一套图像雕刻于北魏时期。为了行文之便,本文仍沿用呼文的叫法,其详拟另文考辨。
在户县祖庵石棺画像中,所谓“持三叉戟者”为鸡首,而所谓“头顶有三个人头者”,应为开明兽的简略版。
参互莫高窟第249窟西披的图像元素,可知N3、E3、S4应即户县祖庵石棺之“牛首者”,为狡。
莫高窟第285窟是西魏窟,北壁有大统四年(538)与五年,墨书建窟发愿文。平面呈方形,倒斗形窟顶。窟顶呈宝盖悬空之景,以示天空。除了四披中的畏兽诸T之外,今对莫高窟第285窟窟顶壁画元素的共识已基本形成[表三] 。同样地,诸披下部一周山林野兽和狩猎场面,表中亦皆不表示。
(作者:沈睿文)
(来源:《故宫博物院院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