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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山石雕的艺术价值及其创作者的心态

08-12

寿山石雕的艺术价值及其创作者的心态

寿山石文化中,“林清卿”与“薄意”都是无法绕开的“关键词”。一个艺术家的名字与一个雕刻门类可以相提并论,一门技艺被一个人的光辉所笼罩,这在艺术史上应该是个特例。

近年来,林清卿的作品逐渐受到追捧,在艺术品市场上炙手可热。这无疑是一个好现象,说明寿山石收藏界的收藏理念开始摆脱长期以来“重石轻艺”的倾向,将眼光转向作品中所承载的文化含量与艺术价值。

我们今天谈论林清卿,更重要的是从林清卿这个特殊的“个案”,发现其对于蓬勃发展的当代雕刻的借鉴意义。

夜游赤壁薄意摆件 林清卿作

林清卿的时代离现在其实并不远,但并不遥远的林清卿却被赋予了浓厚的传奇色彩,因为他作为艺术家的成长方式,所处的文化背景,以及作品中传达出来的那种风骨韵致,在今天已经很难复制。

关于林清卿的传奇,最为脍炙人口的莫过于他在熟练掌握了薄意技艺,名气渐出、收入颇丰之时,毅然放下刻刀,另外拜师学习国画。这件事反映了林清卿作为一个工艺家的悟性、眼光与魄力。

在中国传统工艺与书画等“纯艺术”之间,似乎横亘着一堵厚墙。任何一门传统工艺要想向上提升,到达艺术层面,都必须有文化的进入。这里无非存在两种方式,或者是文人出于对生活的热爱,对器物审美的追求,参与到工艺的创意与制作中来,比如陈鸿寿与紫砂壶的“曼生十八式”。或者是工艺家出于文化上的自觉意识,主动追求自身文化素养的提高,从另一侧努力,试图挖通这一堵“墙”。典型的例子是景德镇陶瓷的“珠山八友”。

林清卿最终没有以画名世,他的成就在于将处于“草创”阶段的薄意艺术,向上提升至一个崭新的境界。薄意艺术是在明末清初石章的博古纹饰和锦边浮雕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康熙时已初露端倪,到了同治、光绪年间,“西门”派艺人潘玉茂兄弟,专事深刀雕刻,奠定了薄意雕的基础。而林清卿的贡献,是让薄意真正地融入中国传统绘画的精神理法,实现文脉上的对接,从而成为寿山石雕刻体系中,甚至整个传统工艺中最富于文人气息的一个门类。

梅花薄意方章 林清卿作

“花卉之妩媚生动,写生家罕能及,山水竹木,亦静穆浑厚,难得在利用石之病,而反见天然。” 这是金石书画家陈子奋先生对林清卿薄意艺术的评价。这个评价是十分中肯的。林清卿不以画家称,但他对于绘画意境乃至笔墨的理解超过了一般的画家。“静穆浑厚”四字,何其难得。

从技法上看,林清卿的用刀含蓄浑成,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龚礼逸先生叹其“精巧绝伦,真能用刀如笔,在杨(璇)、周(彬)二家别开生面者。” 以笔者看来,林清卿不仅能以刀法拟笔法,甚至能以刀法传墨韵,真所谓“技进乎道”者也。

当我们将林清卿作为工艺史的一个个案进行讨论时,不能忽略了两个重要因素的影响。一是“秀工”这种艺术生产关系的存在;二是林清卿生活的文化环境以及他与当时文人之间的交往。

林清卿 薄意墨拓《松鹤图》

所谓“秀工”,就是有实力的收藏家或“金主”以优厚的酬劳把心仪的艺术家请到家中,为其提供相对宽松自由的创作环境。古人云:“能事不受相迫促”,与石贾的计件付酬、命题创作相比,“秀工”这一模式无疑更契合艺术创作的内在规律。而且,当时的收藏家通常具备一定的文化素养和鉴赏眼光,在“秀工”的创作过程中,往往能够与艺术家形成互动的关系。例如,林清卿被当时的“回春药店”老板吴元先生请去当“秀工”后,吴元对林清卿十分尊重,经常在家中看其创作,或谈论题材,或研究布局,有时畅谈通宵达旦,甚至几天不动一笔一刀。

林清卿名声鹊起之后,众多石贾争相请他雕刻,任其出价,然而他不以金钱为重,一心想当“ 秀工”。这就反映了他对物质欲望的克制,对自己艺术生涯的珍视。一艺之成,需要有“野心”而少“欲望”,“野心”一词,在此处指的是艺术追求上的高远之志。林清卿的事例,应该给今天为数众多的寿山石雕刻家们带来深刻的启发。

谦虚好学,主动与文化人交往,几乎是历史上所有杰出工艺大师的共性。这一自觉意识,在林清卿身上体现尤为鲜明。陈宝琛之孙陈叔常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毕业回榕后,与吴任之、陈子奋、潘主兰等书画名家交游,陈家世代嗜好寿山石,收藏甚丰,陈宝常与林清卿相见恨晚,遂成忘年之交,也是最早请林清卿当“秀工”的“伯乐”。与这些文人书画家的交往,让林清卿受到传统文化潜移默化的的熏陶与滋养,令其作品的文化内涵愈加丰富隽永。我们今天虽无从还原林清卿作品的创作过程,但可以想象,其中一定有不少作品在画稿的推敲斟酌中,也有当时与林清卿交往的文人书画家们的才思贡献,甚至将这些作品视为集体创作也不为过。

芦雁图

寿山石的本质,是由文人书画家发现并加以运用一种印材。寿山石雕刻发轫于制钮,与其他雕刻门类不同,它的本质,是一种服务于文人、为文人所欣赏、乃至文人参与其中的“文人化”的艺术,是源远流长的中国印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历史上的多次“寿山石热”,其参与者都是社会上的文化精英群体,《观石录》的作者高兆,是与朱彝尊友善的著名学者、诗人,而《后观石录》的作者毛奇龄,更是敢向朱熹叫板的清初大儒。至于清代帝王喜爱寿山石,以之为玺印用材,则令寿山石的制钮工艺在文人情趣之外,增添了另外一路以精工典雅为追求的宫廷品位。“黄家富贵”、“徐家野逸”历来为中国传统艺术的两条主要路径,这两大脉络同样体现在寿山石雕的发展进程当中。

然而,近几十年来,一方面由于传统文化的断层,文化土壤的缺失,另一方面由于强调艺术为政治服务,艺术要反映劳动人民生活,寿山石雕逐渐远离文人情怀与雅趣,向其它雕刻门类靠近,向主题性创作与民间技艺方向发展。虽然也出现了一些能工巧匠与优秀作品,但终究与其内在的文脉脱节,与书画印等相依存的文化资源疏离。

醉芙蓉石山水薄意方章

走向高雅,向上提升,是文化发展的必然方向,代表中国文化高度的,一定是东晋书法、宋元绘画、商周鼎彝和官窑瓷器这些“精英”艺术。从当下来看,复兴传统文化成为一种共识,文化的修复与重建进程已经开启,当代寿山石雕艺术的发展,同样面临着向上提升与回归“文人化”路径的历史任务。

艺术创作乃特殊之精神生产,作者的文化底蕴直接影响到作品的格调境界。文化素养、文心文眼,是区分一个艺术家和一个工匠的分水岭。寿山石雕需要从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中汲取养分与灵感来源,需要一些有“野心”而“少欲望”,能够引领风气的特立独行的艺术家。

从这个角度看,我们今天研究林清卿,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注:作者何光锐,1971年生,媒体人,福建省美协理论委员会副主任,长期致力于古代书画研究与艺术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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